地上執到寶

整理過去十多年的瀏覽器書簽，「blog」這個文件夾裡幾百個網址都曾經與我渡過些許時光，給我感動、歡笑，但還有在寫的人寥寥可數，你們都去哪裡了？與其他人聯繫、連結，是人生最基本的，我深信我們還有很多話想說，想跟人分享，想別人理解，我可以去哪裡聽你們要說的話？

尼泊爾沒有廿四小時電力供應，白天到晚上八、九點也只有一個備電插頭提供電力。黃昏時候在偏遠地方走，路邊的商店一家家的點起蠟燭，那情景，不知道為何把我帶到孩提年代。 在這裡，要很有效率的用電，手提電話必定要充滿，因為要不迷路全靠它，但其他app實在太食電，所以除了地圖，所有東西，什麼Facebook、Messenger、WeChat、Whatsapp也要登出，然後關上，生活，因此完全靜下來，再沒有push notification吵住要我的注意力。GoPro相機亦然，真的非拍不可的景物，才拿出來﹐其餘時間，用雙眼和腦袋，牢牢記住。 幸運的話，樓房天台有太陽能板把水加熱，那天晚上可以沖個溫水浴，但當然也不足夠沖足全程，塗肥皂的時候還是要把水源關上省一省。 有天我在山上走了約六個小時路，天快要黑了，在小鎮找了家飯店旅館，數塊錢美金過一晚夜。那僅僅一個備電插頭插上了近十部手提電話，有人把他的位置讓給我。晚餐那味道至今我還記得，尼泊爾沒有什麼energy bar、光喝水爬山消耗很多能量，餓得要死，送上面前是一碟每顆米也炒得晶瑩的雜菜雞炒飯。 吃飽回到房間，望出去是一片藍，這個小鎮在沒有雲霧的日子，可以看到喜瑪拉雅雪山一排的環抱，但我沒有覺得錯失了什麼。洗手間沒有熱水，但白天出了很多汗，水龍頭那冷水碰到像包了層保鮮膜的身體每一寸地方，我心中喝采。 在這裡，很容易便回到基本，什麼是需要的，什麼是不需要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背住十多磅的行李一口氣爬上山，因為實在不好意思要禪修營的人差不多晚上十點走下山來，接我這個遲到了十二個小時的人。 我的一天從早上六時開始，原定九時起飛只要三十分鐘便到的飛機，一直延後再延後，直到正午航空公司人員說，雨下得實在太大，今天所有班機取消。我已作好心理準備，跑住的離開機場，跳上的士，最後一班從加德滿都到波卡拉的小巴還有一個小時便開，叫司機快點送我到小巴站，難免被斬了一頸血。 小巴載滿了十二個人，旅遊網的人建議，千萬不要坐車頭，看到司機們怎樣開這條亡命路，會嚇得心臟病發。我坐的左邊單邊位，的確沒有迎面衝過來巴士、貨車鬥不讓路的震撼，但還是看到離身旁才三數尺距離的山坡，滂沱大雨，有些泥比較鬆的地方變成小瀑布，小石滾落。數天前在香港地鐵看到尼泊爾山泥傾瀉數十人喪命的新聞浮現腦海。 八個小時後抵波卡拉，天已全黑，爬山上禪修營，被派來接我的是個只有廿歲的小伙子。他用電筒在我後面照亮我的路，我怕耽誤人家，上接不接下氣的快步走，差點失足，他不停的提醒我：「慢慢的走」，語氣冷靜輕鬆。我這個年紀與他比起來明明已經是個人瑞的中女，心境卻遠不及小伙子平靜。 到達禪修營後，他把我帶到廚房，我一整天只吃了件三文治，他給我兩個蘋果，我大口的吃，說「你回去吧，不用坐在這裡陪我」，他問為什麼，我答「你總有更好的事情要做吧」。他定一定神，雙眼盯緊我說「你又怎麼知道我有更好的事情要做？」，好，好，那我們聊天。他哥是禪修營的瑜伽導師，他自己再多修幾個月便會考導師執照，然後想搬到倫敦。 他提起，很多人來禪修營，希望找到什麼，我說，這個什麼，其實在每個人心裡，要找，得從自己心裡找。他抬頭，又盯緊我，說，「exactly」。

對上一次背起這個背包已經是四年多前去俄羅斯那次。去機場的路上心中是緊張的，三張有突了，還帶住這隻廿多歲女時買的背包，裝幾天份的衫褲襪、快乾毛巾、藥、一個保鮮袋裝得到的洗面沖涼刷牙用具、太陽油和一個大水樽，買了張單程的即日機票，就起行。 拍板要去印度工幹後，我還猶豫，但多個月來工作壓力爆煲，抑鬱發作，了無生趣，跟男友吵起來，他說要時間冷靜一下，我便打開地圖，如果先回家，見家人朋友，由香港到印度，還可以走哪些地方？越南要簽證，不丹要申請，緬甸不太順路。最後發現有昆明直飛加德滿都的機，行程就此決定，去我九年前看柯興邦拍的 照片 看到流口水的雲南，然後是九年前我已經 話有預兆要去 的尼泊爾，只要指定八月十八號仆到去印度過到海便是神仙。 就這樣，我帶住我隻背包，離開了家一個月。

中午時份駛過沿海的公園看到不少人在騎單車，那裡離家較遠，從來未騎到過，心想，天氣真好，如果可以像他們就好了。回到家把輪胎充好氣，一股作氣騎到公園去。１﹒想做什麼、想達成什麼，把握在自己手中。 騎了好陣子，右臂開始有點痛，原來是太緊張手柄握得太牢，上身的重量都移到雙臂去所致。２﹒有時候遇上困難痛楚，是自己給自己壓力做成的，只要稍為改變姿態便或能輕鬆過渡。 單車路上，有人用噴漆塗上一句「You can do it!」，會心微笑，過數分鐘後看到路上另一句「You rock!」 ３﹒不單要對自己有信心，還要成為自己最大的粉絲。 本來我對家裡的人說，騎不下去了，還要留回程的力呀，他說，現在逆風是難騎了點，但回程根本不用踩呀，風會把你吹回家。最後回程果然爽歪歪。４﹒回程的路，總是比起程時不知前路如何時容易。 路上駛過每到週末便在這個海灣kite surf那群人的集中營，有老有嫩有白有黃有型人有媽媽爸爸輩，好，從這幾個領悟中我決定今個夏天要至少試一次kite surf。

今晚本來打算做個撈麵但家裡的人想吃湯，把冰箱的菜全拿出來，紅蘿蔔、浸軟冬菇切絲下鑊爆香（如加肉，在這裡加入醃好的豬肉絲同炒），黃芽白、荷蘭豆、白菜仔和筍絲炒軟，加入上湯煮滾，埋個生粉芡，最後打均兩隻雞蛋，倒入湯，用筷子輕輕打起蛋花，少許麻油、黑醋、鹽和豉油調味，淋上煮好的麵即成。

工作忙得團團轉心情低落，很久沒有手造麵，上個星期六手癮起，兩份麵粉一份水，加少許鹽和鹼水，搓好麵團包好保鮮紙放入冰箱，走去按摩一個小時，回到家麵便醒好，再搓兩搓，用棍將麵團壓平，放入熱水煮一分鐘，撈起加入自製XO醬，加蔥花均好，是簡單的味美。

另一味三分鐘菜是這個涼伴豆腐。豆腐從盒子拿出隔水放入碟，皮蛋、蒜頭、蔥切粒。一湯匙豉油、一湯匙我最近新寵台灣壺底油、少許辣香油、麻油、糖和黑醋，拌勻，淋上豆腐。

我打邊爐，還得替家裡另一個人煮點什麼，家裡還有數條茄子，做個醬燒茄子才五分鐘。兩條茄子打直切半再切半，橫切成細條。橄欖油兩湯匙，蒜粒爆香，茄子下鑊快炒，大火待它數十秒表皮開始變黑，下少許酒和清水，蓋上鑊蓋一分鐘。把由豉油一湯匙、蠔油半湯匙、少許麻油和糖開的汁倒入，收汁下兩片九層塔即成。

最近極度沉迷咖哩烏冬，就是喜歡雪雪聲吃咖哩的感覺。今晚打了個孤獨邊爐，買了新鮮烏冬麵，本來用剩下來的肉湯滾起就吃，但還像欠了什麼，下了塊咖哩磚，加一茶匙茄汁，正！

對上一次去跳蚤市場差不多是兩年前的事。最後問價的貨品是墨西哥老太太店裡的一隻小cast iron skillet， 只是當時覺得還未有需要，沒有買下來，最後每次早餐想烤隻蛋也揼心，牽腸掛肚至今。今天學乖了，心儀已久的東西我來來去去就只有這幾件，一次過買下來。 cast iron五花八門，除了要看鍋底夠光滑外，最重要還是拿上手合適與否。年紀較大的鍋通常重得單手拿不起來，我最後掏腰包買了隻輕身Wagner。 我十幾歲女開始已經恨要張Thonet椅子，多年前上網找已經是天價，現在想找原廠14號噤斷手指也找不到。我買下來這張應該只有二、三十年，也比Thonet經典六片木板多了兩條木支撐兩旁，而且也不是我最想要的木座椅（那坐久了微微凹陷的木座椅美的要緊），但這種椅買少見少，實在不敢再怠慢，成交。 大學畢業後斷斷續續考慮要否置個畫架，數年前買了個半身鋼造的，畫畫時要放在桌子上有夠麻煩，最理想當然是一個像十九世紀en plein air正流行時發明的french box easel，摺疊起來只有公事包大小的木盒，居然給我找到。店主把它當成展品架，在上面掛了好幾個袋子、排滿一大堆玩具、畫框，讚自己眼利一下。 最後是張舊木橫凳，這種萬用凳可以當end table，可以用來放盤栽，要找張有不少歷史，無螺絲無釘人手裝嵌的不算容易，在那種高價傢俬店我見過賣上過百塊。好了，最後統統入手，把它們搬上車時，我計一計數，四件恨了多年的東西，總數才105美金，大滿足。

今天行山的新風景把我帶回大學狂煲Bergman電影的年代。

也種了盤九層塔，上個星期才摘了大半夾蕃茄和水牛芝士吃，今天又長得滿滿一盤。在床上待到兩點多，終於肚子餓，窗外就是這大盤九層塔，要想辦法幹掉。蒜頭和紅蔥頭切碎，下鑊炒香，下豆腐、九層塔和少許豆瓣醬兜炒數分鐘，最後下由清水、生抽、壺底醬油、麻油、紹酒和糖混合的醬汁，收汁，即成。

有了想吃親手栽種的菜這個動機，總算勉強能定時替家裡的盤栽澆水。沙律盤兩個星期已長得像個小樹林，好些葉已經落入來偷吃的蝸牛的肚子。週末懶散待在家，拿隻碟在院子摘下成熟的，根本不用下什麼dressing，加入鹽和黑椒，芥菜辣得差點吃出眼淚，生菜香甜，原來這麼簡單。

公司每日有不同午餐主題，今天的是「台灣」，除了炸豬排外還有雞翼。夾滿一碟的菜拿回位邊在電腦前敲鍵盤邊匆匆吃飯。雞翼放入口，原來是滷水，那一刻，驀然回首，是熟悉的味道。小學旅行，規定家長要親自準備小食，我那廚藝勉強過得去的媽，煮了一大煲滷水雞翼，那味道。廿年了。小學在烏溪沙還是什麼放風箏的我，今天在公司埋頭做機器裡一粒走得順滑的齒輪的我，還未成百年身，也停下手上工作數十秒，嘆一口氣唏噓一下光陰似箭。

下午到以前當園藝老師的朋友家，把買回來各種的沙律菜入盤。原來為了盤底不積聚太多水份，可以把用剩不要，較小的 陶器敲爛先放入，再倒泥。今次種了普通生菜、mustard greens和arugula，有收成再跟大家報告。

去韓國餐廳最搶手的便是這個涼伴大豆芽，香辣有口感，吃燙口豆腐煲加一兩啖這個涼涼的，正。在家裡煮蕃茄豆腐大豆芽湯用剩的做這個剛好。大豆芽先出水，拿出後用凍水沖到涼掉，隔水，用手揸走餘下水份。加入鹽、麻油、蔥花和辣椒粉，份量隨意啦，伴好放入雪櫃凍個數小時即成。

昨晚八點開始，酵母加點水和糖，先待個五分鐘讓酵母開工，然後加小匙橄欖油。聖誕節入手的廚師機上場，倒入all purpose、semolina和whole wheat（6:3:1），打均後，2度knead麵團10分鐘。把麵團拿出輕輕扯開，提起放在燈下看得穿的話便算好，用橄欖油把麵團抹一層，用保鮮紙包好，放在比較暖的地方（我爐頭在煮一煲西洋菜湯放在旁正好），給它一個小時的時間，麵團便靜靜的漲個一倍。等待時做茄醬剛好，洋蔥、蒜頭、紅蘿蔔切粒，炒香後加入幾個切粒大蕃茄，再加半罐tomato paste，鹽、黑椒、紅椒粉調味，煮個半小時放入blender打成醬。 那麵團，哇，香得要死，拿上手黏黏的，裡頭全是空氣，有點像小時候的吹膠波，脆弱、珍貴，光碰著心裡便尖叫。發好後躺平用手猜成圓形，淋上茄醬，加入芝士和喜愛的材料，放在灑上cornmeal（家裡沒有，用semolina就好）parchment paper放在倒轉的cookie sheet（家裡也沒有pizza stone，不打算買，這個排場已足夠）放入焗爐450度焗10分鐘便好。

這張是在倫敦公司拍下的。排隊拿早餐時，心想終於可以吃到有蛋味的蛋了哇哇哇，卻看到這幾樽奶。好誇張呀，全脂、低脂、零乳糖還不夠，還要有豆奶和杏仁奶，究竟公司有多寵壞我們呢遲點劈炮我去哪裡飲奶呢。

主題是拉麵的那天，我看到這一大盤溏心蛋心裡笑了出來，也真難為食堂的師傅，究竟要一口氣弄幾多隻呢？做幾隻溏心蛋還算簡單，但幾百隻？那刻感受到愛呀（笑）！

從照片看到時間已近黃昏，定必是工作得天昏地暗，毅然放下手頭一切，走到公司campus另一頭的甜品屋，點個大杯裝的雲尼拿加薄荷朱古力粒雪糕的時候拍下的。拿到手發現甜品屋原來不但把外牆漆成粉綠、粉紅色，裝上紅白簷篷，連雪糕杯也換上全新面貌，那個logo蠻可愛的。

拖住喪屍般的身體，匆匆走到飯堂拿飯，準備帶回到自己桌子塞進口求飽肚就好時，見到這兜煎午餐肉不是不感動的。午餐當天的主題是夏威夷，拿了碗即食麵，加入午餐肉、日式魚片和紫菜，便是暖肚令人滿足的saimin。現在記不起來，但當天的心情一定因為這個變得大好。

的起心肝替電話update iOS，但從哪裡找來4gb的位呢？唯有把幾千張相片全部複製到個人電腦裡，剩下來的只有工作上拍下來一幅又一幅悶蛋的白板照片，跟不同的人腦震盪寫下的重點、flow chart、一層層抽絲剝繭、如何visualize大數據，用stickies分類、分工、q2和h2 roadmap……原來過去幾個月便是被這些磨到累得賊死，好幾個星期五下午，閉塞得連話也說不出來，晚上回到家就只想看電視，因為其他的通通承受不了。除了工作照，便是食物照，根本沒有時間外出吃飯呀，所以都是週末家裡弄的，或看到公司裡有趣的，趁這個星期天，邊聽還是最愛的叱吒《一切從音樂開始》，邊吃最愛的冬瓜湯飯，邊把照片傳上來。

除了煮，每天就躲在梳化裡看書，我耐性不好，一本書看一陣子心就要散，總是同時間要看好幾本不同的才能靜靜消磨一個下午。最後要看的疊起來有我三份一個人高，圖書館的，買下來的，他的，中文英文小說散文實用食譜通殺。 要不就計劃下次旅行的行程。把無國界醫生送來的大地圖放在咖啡桌上，和他用紅筆圈起想去的地方，用黑筆畫出想要走的路線。大型長途之旅除了跨美和入藏已經實踐外，其他至今還是得個想字，Santiago de Compostela從西班牙走路到法國、Trans-Siberian Railway俄羅斯坐火車經蒙古到北京、瑞典坐小船到挪威站站停、南美遊浪，今年希望可以走南法Provence。 今早在微博看到有人寫，「有情趣做飯，有心情看書，有時間旅行，最重要的，是這一切有人陪伴」，雖然不是什麼至理名言，人生也還有好多關大佬要打，但贊同這樣也很不錯了。

年尾的假期留在家，蓬頭垢面，幾乎每天煮，去農夫市場，上網訂本地有機菜，跑了好幾次超市，滿滿的一屋食材。手造很多碗麵，手造比薩批。現在拉麵流行的黑蒜頭還未用，但那袋每棵香氣撲鼻Full Belly Farm的白蒜頭已經極速用完。Sonoma出產全脂jersey牛牛奶光飲勝過吃甜點。煮菜湯把所有菜蔬倒入鍋，吃過第一輪後放入攪拌機打成蓉又是另一個好午餐。平日到北方餐館愛吃的土豆絲和豆干絲終於在家裡自己做，加入新發現的台灣壺底油精，鹹味油份剛好。買了兩大隻冬筍，想想要怎樣煮已高興。看BBC的中國菜記錄片，講到四川麻婆豆腐，正好在吃麻婆豆腐；講到雲南普洱，正好在泡我的茶餅。果然是要什麼，有什麼。假期完畢回到公司，同事說，你的樣子，好refresh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