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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ing posts from 2016
網頁上的簡介說,大廚把他太太的家族小農田改裝成這家在法國普羅旺斯的分子料理餐廳。從整面牆的落地玻璃看出去,一片花海,草地也仔細的修成一圈一圈。當第一道甜品上枱的時候,他正要接個從美國打來的業務長途電話。他把電話拿起走出餐廳,剩下她一個人,服務員不知如何是好,問她,甜品要繼續上嗎。她點頭,知道這餐飯完結了,而他,也許永遠也不懂欣賞外面那些花草,縱然明明就在他眼前。
公司團隊的晚宴聚會選在一間為美國人口味而設的高級越南餐廳。在座的人各點了小杯雞尾酒,晚宴對話離不開工作、美食。她在這種場合儘管努力的投入,心裡還像是有個害怕的小孩,瑟縮在一角,希望眾人快點離她而去。 對坐從越南來的同事對前菜深感滿意,說這家餐廳總算合格。她本來想開口提起自己多年前去何志明市單獨旅遊,在迂迴後街,看見一些主婦,週末在自己家小後園放兩個半個人高的鐵鍋,放幾張矮小枱凳,擺起pho檔,是多麼的新奇。但一想到自己那時候膽子小,只嘗過有店面的餐廳,對這種街上的敬而遠之,便把話吞下肚。 她用叉子把眼前的鱈魚壓下去,一瓣瓣的魚肉整齊變成梯田,中間的肉沒有全熟,細心看帶點透明,的確是高級餐廳的鱈魚。

白日夢女

真是的,都什麼年紀了,還躲在被窩裡看漫畫看到凌晨三點鐘,還要是明天要上班的星期二,看講述三個33歲單身女人的作品『東京白日夢女』。 正中我的要害。33歲,也是未婚,感覺也沒啥著落的吊兒郎當樣子。也當過備胎和小三,女人在戀愛上內在的掙扎,也七七八八的感受過,討厭自己、壞女人、迷失、骯髒、歇斯底里、不屑、淌血。雖然我跟女主角們好像有點不一樣,每段感情完結後都努力檢討,至少希望不再犯明顯的錯誤,立志成為更好的情人和朋友。 但讀到這裡,現在還沒什麼危機感的我不禁害怕起來。「年輕的時候毫無畏懼,也不考慮前方等待著的會是什麼,走在不斷向上的軌道之上,只有期待越來越膨脹。總覺得在這之後,在未來,等待我們的一定是美好的事物,因為覺得我們一定會得到幸福。我們自己把期待越升越高,不知天高地厚應是越升越高。啊啊,這樣啊,剩下的肯定只有跌落了啊。」 咦?幸福,不是在自己手裡嗎?美好的事物,未來靠雙手自己建造不成嗎?我會不再毫無畏懼嗎?激動人心的東西會越來越少嗎?過了三十歲,前路就只有走下坡嗎?我不承認,是因為我不知天高地厚嗎?我是在,發白日夢嗎? (畫風有點熟悉?是出自『海月姬』的東村明子)

我在飛機上的時間很多

這是五月份時寫下得。當然現在心境又不太一樣啦。:) 我今年三十四歲。我很幸運。大部份的時間我忘記我有多幸運。 但當我靜下來,沒有電視,沒有互聯網的時候, 我便有心情去回想過去幾十年的光陰,然後結論永遠只有一個, 便是我真的他媽的幸運。每次說自己幸運,我都怕老土, 耶穌上身或是心靈雞湯,但我真的他媽的他媽的幸運, 一切已經為我準備好了。 我天生是要說故事的。我人生第一段路,迂迴曲折,風大浪大, 就是要安排我去狠狠的經歷。我明白了。小時候我討厭自己,窮, 單親家庭,性格不討好,最喜歡的明星是郭富城。 有次把他英文名字用原子筆寫在掌心中,被老師發現害怕得死, 怎料老師只說,你把Aaron拼錯了。 青春期掙扎比其他人要多,但也學會再不羨慕別人,慢慢的成為自己, 最喜歡讀三毛寫在沙哈拉沙漠出走打造自己生活的故事,其中 最喜歡的音樂是陶喆的I'm OK大碟,特別當中的『找自己』,但還是 不知道從何開始脫離 無窮無盡的抑鬱 。廿多歲時努力的感受, 嘴裡總說有多愛自己,很努力的追趕錯失了的光陰。說得追, 當然還是處處告訴自己所有的不足,雖然已經把父母隔離得遠遠, 但恍彿還是聽到他們說我不夠好,要再跑快點 ,還是沒有自信 , 並沒有完全接受自己。 我今年三十四歲。我坐在飛機上,因為無聊, 但又因為暈機浪不能看電視電影, 在小電視屏幕找來飛機提供的華語金曲,「 百聽不厭的懷舊華語經典」中有郭富城,有陶喆,還有林子祥。 上次因為工作回港,坐在我旁邊的便是林子祥, 從我幾歲女聽他每一個晚上,到他現在離我只有一條飛機跑道, 是需要多麼的moment,人生的moment。 我又忘記我有多幸運了。都安排好了吧。所有要經歷的, 沒有差一分一毫,都是要成全我的。這不是耶穌上身或是心靈雞湯, 是折服。我天生是要說故事的。這些經歷讓我多看百態,多走世界, 是要把我的同理心養大,訓練我風大浪大也不怕, 知道 迂迴曲折 才令故事引人入勝。我的一生,已經準備好。 大學畢業後打第一份工,原來已經是love of my life,我離開只是要去磨刀罷了。

ah lam

2015年其實有個亮點,一直未有機會在這裡寫下來,直到今晚。我很喜歡看在深夜電視播放,一家叫 Time Life 公司所出一系列老歌唱片的廣告,主持人七情上面努力推銷這些帶給很多人無數回憶的老歌,今晚在他們的YouTube頻道慢慢煲。 Power of Love 是這家公司的代表之作,150首70至90年代的老歌,精選當中幾乎我每首都懂哼幾句。我以為都是小時候聽媽媽卡式帶時學會的,直到 Starship 的Nothing's Gonna Stop Us Now,我興奮對家裡的人說,這首歌,我知道!但就是想不起來為什麼,雙手卻自動在search bar打入『 神奇兩女俠 』五個字,然後林子祥的聲音響起,冷雨撲向我,點點紛飛,千噸高溫波濤,由你湧起。呀,原來是80年代香港電影音樂的養育滋潤,讓三十年後的我,有點情懷。 好了,說了這麼一大段,去年的亮點究竟是什麼呢?八月的時候,又要因為工作飛印度,我總會選國泰,暫停香港。在三藩市的機場lounge已經看到一身運動服的林子祥,在商務艙安定下來後,發現坐在旁邊的正是他。心裡當然尖叫,空姐purser也過去打聲招呼,歡迎林先生。我想他應該想要些私隱吧,便正眼也不看他一下,但還是偷偷在飛機電視上找來懷舊金曲playlist嘗試找他的歌。只有一首『愛到發燒』,也夠了,聽著小時候穿尿片已經會跟著跳舞的歌,身邊坐著就是ah lam,你說激動不激動。 今晚,就好好地聽飽他的歌。

月亮河

他睡午覺,我從電視老電影頻道,找來蒂凡尼的早餐,首幕在紐約五大道,月亮河這首歌徐徐響起。  超過十年前的事了,故人把我帶到紐約卡耐基大堂,聽紀念為蒂凡尼的早餐作電影配樂的 Henry Mancini的音樂會。當樂團奏起月亮河這首歌時,我那興奮至今未忘。對於這位故人,只剩下零碎的片段,都仍然是美好的。我都忘了跟他分手時我默默在另一個blog心碎的繼續寫,今天重讀八年前寫的,像一個世紀前的事。那時候獨居,開始畢業後第一份正當工作,與下一個他剛開始走在一起,『再見了。要跟曾經這麼美好的事情說再見,原來需要這麼大的勇氣,原來可以這麼痛。』也曾寫下這些叫現在的我還忍不住落淚的句子。

書的偶遇3

在北京潘家園舊貨市場買了張臨摹豐子愷的畫,純粹因為那個題,讓我噗一聲笑了出來。後來在西安,天正要黑,從城牆走下來看到間小咖啡廳,入內點了個紅棗奶茶,隨手拿了本叫《護生畫集》的書讀起來,就看到我買的畫。原來豐子愷當年跟大師約定每十年出一次叫人愛護一切生物的畫集。看來隨意的,到最後都能連起來成為一些情節。

書的偶遇2

我在北京租住的四合院房東來自建築師世家。在一牆的書海中我看到一份博士論文,題為《中國古代市井圖像的時空特征-歷代《清明上河圖》》比較研究。這正是我大學主修藝史第四年論文的題目。拿下來仔細閲讀summary,慨嘆原來時光又偷偷走了這麼多,也慨嘆我當年有閒情耐心寫這樣的然並卵。╮(╯3╰)╭

書的偶遇1

都說你把心交出來,宇宙總會找個機會回報。這幾個月我老是碰上值得記下來,與書本的偶遇。 完結這次學麵之旅,在北京的最後一天,我當然趁機到書店鑽。怎料跑了三間書店不是已經倒閉便是休息,最後走到第四間,第一本坐下來讀的是胡適《人生有何意義》。他說人生,人與動物最大的分別在於能夠運用雙手做事。我瞄一下我放在書上的右手,因為蘭州零下十八度冷水揉麵數十小時爆烈紅腫,感受特別深,胡適顯靈跟我說話呀呀呀。

生活的白痴

山西有一黑一白,問我是什麼,白當然是麵條,黑,是醋?不是,原來是煤。在山西北部接近內蒙古的山頭,很多大貨車,貨櫃都用布包起來,我問司機運的是什麼,他答是煤。籃天豎起一棟棟的是發電廠。我說,我都不知道我平日用的電從哪裡來。他說,你從來未見過煤吧,我問BBQ燒烤的算不算,他說,不是,那是木碳。

一定要慢慢來

我是那種什麼東西差不多快要用完便會慢下來不捨得用光的吝嗇鬼。所以家裡常有好幾年也用不光的雜物、面霜、墨水筆、調味料。但真正不捨得不捨得,婉惜到像輕輕撫摸小貓咪幼毛的,成世人可能只有幾次。最近遇上一個漫畫家叫九井諒子。不得了,她的作品,對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這樣的佳品,現在全部享用了,我餘下的幾十年怎辦呢,一定要慢慢來--是岩井俊二的電影了。你們快去看看,《龍的學校在山上》、《龍可愛的七個孩子》、《抽屜裡的生態箱》,當然還有最近大流行的《迷宮飯》。

遊學的主題曲

陪你把沿路感想 活出了答案 陪你把獨自孤單 變成了勇敢 一次次失去又重來 我沒離開 陪伴是 最長情的告白 陪你把想念的酸 擁抱成溫暖 陪你把徬徨 寫出情節來 未來多漫長 再漫長 還有期待 陪伴你 一直到 故事給說完  陪我度過漫長歲月。這個告白,是我給我自己的。

5。到最後還是人的故事5

跑了這麼多間學校,總會遇上有『錯誤的人做錯誤的事』,首要當然是我這個南方到不能再南方的香港人要學做北方麵。更諷刺的是,在北京的學校就有位同學學做廣式點心,燒賣做出來讓我嘗,我也不敢直說這個皮厚得見不得人,蝦呢?蝦在哪裡?在陝西的學校,又有對從甘肅來的兄妹,學上海小籠包,我小籠包吃得不比上海人多,但也夠多了可以批評一下,就是皮厚,跟晶瑩通透,湯在皮裡滾呀滾的相差太遠了。然後我看看自己,自己做出來的麵。嗯,大家一起努力吧。有天當了自己麵店老闆時,再聚頭哦!

5。到最後還是人的故事4

抵達窰洞的時候而過了下午兩點,王阿姨正要做午飯,就是在陝西家家戶戶都常吃的油潑麵。問我要來一碗嗎,我當然大力點頭。麵是阿姨自己手做的,水煮開下麵,水再開時撈起放入碗中,灑上辣椒,撥上熱油,簡單俐落的動作。對我這個南方人來說麵是太油了一點,但勝在味道也是簡單俐落。

5。到最後還是人的故事3

在刀削麵之家大同,知道我是來學做麵,在當地土生土長的司機師傅裴哥得意得不得了,把我載到他午餐常到的麵館去。快餐式的經營,排隊的時候我偷看廚房裡的師傅,煙霧彌漫,手腳快的不得了,畢竟外頭有源源不絕老中青的客人在等。我把麵放入口,裴哥在等我的反應,也不用客套,就是筋度剛好。

5。到最後還是人的故事2

知道我第二天要上路,山西太原的同學們把自己烤焗好的餅給我包起來,叫我在火車上吃。還真像小時看電視主角上路用塊布包好幾個大包,路上吃著想起家人便哭起來的場景。

5。到最後還是人的故事1

我問每個遇上的廚師,當初是怎麼當起廚師來的,答案都一樣,是因為沒有選擇吧。要糊口。但當社會生活安排了一條固定的路給我們,上學,工作,結婚,生小孩,其實不代表命運也就如此。像我在學校遇到的,都是希望為自己找更多可能性的人。像上大四的小王,假期學做麵是興趣,也有像范家三姊妹,弟弟幫她們申請移民美國終於排到了,想學一門手藝到那邊比較容易找工作。就算是已經當了好多年廚師的,其實也心癢,希望做點什麼的,像在食堂工作的張傳,說在北京真的沒意思,在想回老家保定開店去。

4。精神力量

我剛抵步蘭州拉麵學校時正好是準備午飯的時間,半個人高的大鍋裡燒著開水,水蒸氣與十幾個學生老師擠滿廚房。學校每天有幾個學生當值負責做麵,當作畢業後到餐館工作的訓練,即場揉麵、出條、煮好、加麵碼。廚房凝聚的那種緊張和專注力,讓我想起多年前在西藏一間寺廟廚房看幾個年輕僧人爬在樓梯依在一個幾乎到天花板這麼高的鍋,煮要提供給整個寺廟的奶茶。所以都說下廚好比冥想,是一種精神力量的manifestation。 拉麵學校給每個學生一個瓷瑯的手柄碗,上面貼上自己的名字,一日三餐便靠它。學校的職員上來排隊把碗放在案頭,說出要個什麼麵,等個兩三分鐘便好。第二天老師便要我上前拉要吃的麵,拉麵要心靜,手快但精確,在這個壓力環境下拉得不好要重拉,出來的麵當然未能完全平均,但算合格啦。

3。追求正宗

懂了麵是便宜粗食以後,就明白為什麼在專校裡每個人都問我學麵是不是要開店。每做完一個麵,老師們標榜的是這個麵呀,出去可以賣幾多幾多塊。因為這是門大生意,十一億人哪,每個人也有張嘴,每張嘴也得填。就像我其中一位在美食廣場工作的同學說,現在大餐館都不賺錢,小吃賺最多。手密密的做,賣麵,也能賺大錢。 用機器壓個麵或是手擀,很快。煮臊子,弄個汁,材料大多是生抽、醋、蒜、荵,十多分鐘,一次過做,用來蓋澆,沾麵、餃子,伴飯也可以。國內五得利55磅高筋富强小麥麵粉一袋才85塊,用什麼弄出來的你便不要問,水可以多加。麵做出來快、便宜、飽,你便別要要求這麼多了親。 所以北京街上麵食裡頭現在很難找到心思細功,阿豬阿狗在專校學幾十個小時便去開店,小店都是外地人開的。在北京去餐館給坑爹多了,我試過吃炸醬麵上面只有紅籮蔔和青瓜,最後還是點評指路去了海碗居,來了有整吋厚油的醬,味道才靠譜一點。 北京畢竟不代表大得要命的中國。到山西,情況大為不同。大家都為麵食感到驕傲,隨便找家店麵都好吃得飛起。鹵也沒有指定要怎樣吃,像煮個拉麵,下點打鹵,或是西紅雞蛋的,可以加些燒肉臊子。又可以加點醋。一手拿條青瓜,麵太濃了清清口味。一手拿油條,沾上湯汁。麵先做得好,其他都很隨意。沒有正宗不正宗的,是用心不用心。

2。溫飽

中國過去數十年的窮,在百姓吃的日常看得出來,不會浪費食物,肉還是珍貴的,外出吃飯自己帶保暖壺免費添熱水。溫飽是第一,因為不溫飽,窮時、天氣冷時、打仗時,會死人的。一大碗麵幾塊到十幾塊,吃進肚,立即有力氣。中國大部份的人還是以體力勞動來賺錢,麵是最划算的一餐。有錢的都出國旅遊當吃貨、年輕的都去吃什麼俏江南、海底撈。做麵的,都以這些工人農民百姓日常為主要顧客,價錢最重要,所以跟人家日本豬骨雞骨熬湯頭熬十多個小時是兩碼子的事。 因為窮嘛,只有麵粉,雞蛋也沒能下一隻,天天白麵悶死了,所以弄很多個花款來。不同造型的,扭、按、扯,什麼型態闊窄長圓。還有當沒有工具可以擀麵切條時,就靠一雙手,和家裡有什麼的,所以出現手拉、刀削、剪刀,你說得出的都有。麵這樣揉出來,刀削的中間兩邊薄,剪刀剪的會自然捲起像條小魚,手逐粒壓出來的就是QQ,全部又真的有不同的筋度風味。是真正的非物質文化。

1。麵是粗食

我喜歡湯,喜歡粉麵,其實也是一個普通到不能的日本拉麵卵,看到一蘭會內心尖叫那種。但不想認,硬要說為什麼拉麵在西方國家現在這麼火,咱們中國千年歷史的麵卻沒人懂呢。 轉捩點是四年前在倫敦唐人街吃的一碗麵。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那時候天氣冷,走路走得累,門外掛滿紅燈籠,我一面懷疑的叫了個西紅柿雞蛋手拉麵。天呀,蛋煎得香脆,浸在奶白色的湯,兩條青江菜,簡單不過。後來再訪倫敦,再去,味道還是很好,就是沒有當初的驚為天人。都說食物是看心情人物場境的。 兩年前開始在家裡自己造手擀麵,但我這個南方香港人,吃米飯吃大的,怎麼做得好。麵不香,沒勁,就是不好吃。但上天是公平的,北方人也不懂煮米飯,沒有氣餒。終於找到機會請一個月假,到中國正正經經學麵去,雖然一個月考個証時間也不夠。我內心美好的想像是這裡每種麵也歷史悠久,什麼皇帝出巡欽點的*,有蕩氣迴腸故事在其中的好像雲南米線**。學好了後,把它們帶去西方國家發揚光大。怎料,原來麵,在中國,是以實惠為大前題的粗食。 *《乾隆南巡圖》中也有麵館。 **想來,雲南米線故事我還是在米線飯館讀那張用來墊檯的讀回來的,真假也無從稽考。

正常生活

在中國遊學一個月後回到矽谷,出飛機場那刻,就強烈感受這個待了十多年之地根本不是一個真實的地方。出發前一個月我跟在澳洲土生土長來美國探親的表弟妹說,像我公司,天台有個果汁店早上免費派發用迷你西瓜做碗的生果盤,好誇張,根本不是正常生活。但原來那時候我只是得把口,是真真正正一個多月遠離矽谷,走出國際城市,在中國不光是在北京上海鑽,跟科技圈以外各種階層的人交流,像在北京教書十多年的大姐、在天津讀第四年準備出國讀研的小妹、退休了但現在有機會移民的山西三姊妹、在西安當廠長的、在哈爾濱出生的服裝運輸司機、在甘肅每個月賺八千好好用的經理,才知道原來我的生活癡了線。 每天早上塞車在公路上破口大罵其他司機,在螢光幕前呆十二個小時,三餐有人餵飼,日復日的,癡了線。每天我跟身邊人埋怨的是誰誰誰在工作上表現又怎樣不夠好,大伙兒討論是為什麼年薪早過了六位數卻只能負擔合租一個小房子,公司免費雪櫃裏的新綠茶咖啡有點太苦。最真切與自身息息相關的,卻麻木和空白。這裡我們有暖氣,不用燒煤。熱水隨開隨有。廁所自動沖水。要去哪裡開車就行,不用走很多路轉幾次車。每天天空都是天藍色。每一啖氣吸入個肺都很清新。超級巿場從各地進口或本地有機蔬果,選擇很多。全部,理所當然。 說這些我不是要說,你看,我們美國生活多優越,哎唷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是,我根本連過份舒適的基本生活也不需要,更何況這些一點意義也沒有的六位數年薪、生果盤和綠茶咖啡?其實沒有暖氣可以著多件衫早早上床睡,洗澡不用長開熱水,夏天時用冷水洗澡更爽,對準個窿便便好瀟灑,走路去公車站當運動,又是個與身邊人閒聊的好機會。 當我徹底罔顧自身,我在這個大世界中的角色--忘記自己只是待宇宙億萬分之一時間的一小撮塵,與大自然的平衡--浪費資源又不知道每天用的水和電從哪裡來,每天在生活自我膨脹,只懂耗、不懂補,我辜負了來人世的這個機會,也盲了眼,看不清甚麼重要,甚麼一點也不重要。最真切與自身息息相關的,身體需要營養,心靈需要滋潤,精神需要填滿,你身邊的人需要愛,你不認識的人更需要愛,出點綿力,做個好人,不能令世界變得更好,也至少要打個和在兩腳一伸時彌補你幾十年來用了這麼多廁紙。其他,一律不重要。 但我暗暗地怕,我重新開工的第一個星期,感覺又慢慢被拉回入這個矽谷假世界。我要怎樣才能每天記起,真正生活應該如何,需要,不需要甚麼?